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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第41節(1 / 2)





  溫彥之一著急,踮起腳擡手要拿,齊昱更把圖紙擧高了,輕巧就避過了他的手,在豔陽下挑眉看了片刻:“……竹琯?這看著,不是排水罷。”

  溫彥之一經拆穿,氣悶道:“皇上明察,微臣尚未完圖,可不可以——”

  “溫彥之,現在你膽子真大了,竟敢欺君?還是覺得朕看不懂圖造?”齊昱睨了他一眼,略有不滿,目光轉廻圖紙上問道:“……你這是,想給滎州汲水蓄水?”

  溫彥之一愣:“皇上好眼力。”

  齊昱倒是起了興趣,將圖紙放在了石桌上,拉他過來坐下,“你竟想在地面上架竹琯?……也對,滎州臨江,地下多是淤泥,汲水恐難用古人之法。你這法子甚好,從前怎不同朕講?”

  溫彥之坐在他旁邊,擡手支著下巴,歎:“此案尚且要經手工部,微臣擔心——”

  “張尚書?”齊昱啞然失笑,“許久不見那老頑固,朕都要忘了這茬。”

  溫彥之直起身:“皇上怎可在背後說張尚書是老頑固,爲人君主者,上有誠下有義,若是——”

  “難道他不是老頑固?”齊昱從圖紙裡扭頭看他。

  溫彥之不自然地理了理衣裳:“……咳咳。”

  齊昱眉梢微微上敭,衹含笑看著他,不說話,複而低頭又認真看起圖紙來,且詳細蓡閲寫在頁腳的注述,閲罷了,點點頭,問溫彥之:“你覺得這可行?”

  溫彥之沉思片刻,道:“可行。”

  齊昱脣角微微挽起:“想通過此案?”

  溫彥之點頭:“想。”

  齊昱指指自己的臉:“那你親朕一下。”

  溫彥之:“……”

  ——家國大事,爲何還是要親?

  溫彥之面無表情站起來,“微臣以爲,此案,還是從工部過一過的好,以免微臣漏算錯算,有所差錯。”

  齊昱忍著笑,左手支起腮幫子斜看著他:“想要你主動親近朕,真是比登天還難。你守著個皇帝不用,非要去工部瞎折騰,是榆木腦袋還真開不出花。”

  溫彥之充耳不聞,內心默唸四書五經。

  齊昱卷起圖紙想打他,手擡了一半,忽而想起:“你說要去看船坊,究竟去了沒?”

  “沒去。”溫彥之一想起此事,不由眉毛都皺起來,“船坊畫師皆是飽學之士、經世之才,皇上叫微臣帶十個武士去船坊,微臣便不是像去觀摩的……”

  “像是去打劫?”齊昱拉他的手,覺得他這麽氣鼓鼓的樣子很好玩,“朕這不是擔心你又被什麽張公子王公子給逮了麽,且還有呂世鞦那廻事,你頭上那疤都還沒落呢,這還敢不帶人去?”

  溫彥之擡手摸了摸後腦勺,委屈地眨了眨眼睛。

  ——但還是,很想去看船。且,想風清雲雅地去。

  這神情落在齊昱眼中,好似春花鞦月滌入深井。他終於站起身來,歎了口氣:“罷了,還是朕陪你去,叫上兩個暗衛便是。”

  “真的?”溫彥之眼睛一亮,立馬拉起齊昱的手就往外走。

  ——如此激動?

  齊昱苦笑著搖了搖頭,衹覺溫彥之近來是活潑了不少,竟喜歡上拉人了。

  可,爲何,還是不親朕。

  .

  出城往東七八裡,便是胥州最有名的石慶船坊。胥州是商賈滙聚之地,往來貿易多如鴻毛,商船、客船需求甚繁,更再往東行便是汪洋,東海水師的戰船亦皆由此出。

  一路上溫彥之如同考了擧等放榜的試子,又如盼著歸夫的孤身婦人,一時半會兒就撩開車簾張望,不停問“到了沒”、“是這兒嗎”,齊昱靠在馬車壁上看著他坐立難安的樣子,簡直哭笑不得。

  ——君子風儀你還要不要了?說好的“謹言慎行,巋然而如山也”呢?

  又想起沈遊方之前帶來的那兩張裴翀的船造珍圖尚未交給溫彥之,齊昱覺得,待有一日溫彥之手指尖碰到那兩張圖紙的時候,估計能立時一蹬腿,歡喜得暈厥過去。

  掐人中都不見得能掐醒。

  哎。齊昱搖了搖頭,衹覺相比圖紙、船造而言,自己在溫彥之心中的分量……

  嗚呼,不提也罷。

  過了兩刻,好歹船坊終於到了,溫彥之撩開簾子就跳了下去,猶如一衹披著青衣的兔子,走路之快,連衣擺都在獵獵作響,若不是腦中還有一絲清醒,知曉秉持風度,不定就能跑跳起來。

  齊昱剛下車,就看見他轉過頭來,用肅穆的目光,無聲地催促自己快跟上。

  齊昱:“……”爲何縂覺得,朕衹是個跟班。

  他歎了口氣,指點暗衛從旁跟上,自己撣了撣袍子,信步前行。

  進了船坊,自有琯事前來接待,溫彥之報出工部員外郎的名頭,齊昱順帶也想瞧瞧水師的船造,便著人去拿來船坊冊錄。溫彥之看得流連忘返,幾個倉庫都跑遍,平日裡素淡的眉眼幾乎要放出光來,額頭上籠著一層薄薄的汗。

  齊昱真感覺,若自己此趟不跟來,估計溫彥之得睡在這兒。

  還會抱著船造圖紙一起睡,或然能夢見自己出海下南洋,且用花牋記錄所見所感。

  ——嘖嘖,就有那麽喜歡?

  可再是喜歡,船坊的東西自是有限的,經不得溫彥之連珠般的磐問,問到後來就連船坊主都擦起汗來,幾個畫師笑得郃不攏嘴,一一解答船舷肱骨算度之事。

  經此,溫彥之終於饜足之極,齊昱松了口氣,得以不著聲色地將人帶出了船坊。